2015年4月1日 星期三

司馬庫斯原味風情


攝影/文=林珮芸

在二十一世紀初生態村的概念在台灣悄悄蔓延,一群不願意過著追求物質和城市進步的都市人,自主性地遷移至郊區,從零開始重新打造一個夢想中的桃花源。起初的過程必定是辛苦且遭受眾人懷疑,甚至必須要率先投注大筆的資金舉債,才能凝聚眾人的力量,完成看似美好的具體成果。在台灣這樣極度資本化的地區,不賺快錢、與眾人合作、為守護自然資源而放棄經濟利益聽起來都是不可思議的思維。在平地如此,對原住民部落亦是如此。

不公不義的社會看似美好,但其實受益的是絕大多數中產階級;更多的弱勢團體及偏鄉族群,開始懷疑祖先的智慧和樂天知足的靈魂。但是進入都市努力掙活的原住民青年生活並沒有過得比較好(平地人亦然),二十多年前,新竹縣司馬庫斯泰雅部落決定靠自己的力量,發展生態旅遊,召回部落裡的年輕人返鄉,透過巨木的觀光效益,吸引都市人願意克服交通的障礙,放下文明的驕傲和本位主義,臣服在自然的洗滌,禮敬神木,感受大自然的荒野感動。從2008年開始,我每一兩年都會想起司馬庫斯的神木,想念層層疊疊雲霧飄渺的群山。更重要的是,懷念泰雅族人對自身文化的守護精神,和孩子看見觀光客時靦腆笑容背後的大眼睛。



今年九月我又再去了一次,這次司馬庫斯變的更不一樣,像是女大十八變,展現成熟婉約、落落大方的風采。盼影之間自信得宜,無論對內對外,不卑不亢。深入了解得知,原來是長期深耕司馬庫斯的環保組織「七星生態保育基金會」,以感人的故事和精緻經營方式打動了美國花旗基金會(Citi Foundation),獲得該基金會的贊助,從2009年開始推動「綠活台灣生態旅遊推廣計劃」;同時結合部落在地青年的力量,培訓在地導覽解說員,一步步強化聯結了深山裡和都市的交集。七星基金會的秘書孟蓉說:「我覺得這裡像是烏托邦」;現任頭目馬賽穌隆也說,前7年部落由大家個別經營但成效不彰,之後13年改成集體經營漸漸看出效果,集中管理不但保護了土地還有生態

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無所不在的綠建築。以往孩子上學必須要徒步數小時
到對山的新光國小;但考量教育對下一代的影響,於是司馬庫斯自己以木質建材蓋了屬於當地特色的國小。小而美的校園中,樸實自然的木構建築保留了原始的造型,每一塊都不一樣,如同自然界中各擁姿態的生物,也象徵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,因為合作和包容所以可以和諧地共存;反觀資本社會的我們,追求個人的發展卻忘了與環境的對話。雖然孩子在山中可以自由地跑跑跳跳,但是為了安全,部落仍然建設了室內的籃球場,在這裡小朋友可以安心地運動。更特別的是,教導下一代泰雅族孩子關於獵人的技巧-射箭。籃球場其中一牆面對山裡,部落青年以木頭模擬、研發、製作弓箭,每一支弓也不一樣,握把的方式、高度、重量都因人而異。不同於一般高中生的軍訓課,在司馬庫斯,射箭是榮耀的代表。



平地人到了司馬庫斯總會被她那清幽的氣質所吸引,無論是巨木群的豐富生態,還是當地人樂天幽默的性格。對世世代代生長在這裡的泰雅族人來說,守護祖先賜與的土地是最重要的事。集體經營的方式讓司馬庫斯人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未來。每天早上八點,部落族人聚集在司馬庫斯的小廣場,也是部落對外接待處、餐廳、咖啡店、小商店的門口,這是所有重要決議的討論空間。在室外、在木鑿祖靈雕像的面前,一步步走向與世界接軌的道路。而對外的旅遊服務中心,戶名上寫著「司馬庫斯共同經營行」,令人莞爾。

面對經濟的利益,原住民有不同的態度。有人毫不猶疑地筏木販賣到山下;而另一群人則是致力保護每一塊地。頭目馬賽穌隆:「這片山是祖先留給我們財產,絕對不可以販售土地」。原來這些年來,不斷有財團和建商上山交涉,看準的是蓋民宿、蓋觀光飯店、發觀光財。對族人來說,一旦妥協了後果將一發不可收拾,對部落的經濟更是重挫。從都市進入司馬庫斯的路不好走,彎彎曲曲、綿綿延延,考驗的是人們對於親近世外桃源的決心。一旦進入了這個受到重視且珍愛的原住民部落,我們更應該放慢腳步,聆聽自然想告訴人們的訊息。



蛻變後的司馬庫斯則以精心研發的特色餐,回報遠道而來的客人。2012年夏天,有阿美族廚神之譽的陳耀忠,與他西點達人妹妹陳惠香,一起前進司馬庫斯。
他們沿途採集各種天然食材,將在這個上帝的部落,帶領村民一展神奇的廚藝。其中包含將懸鉤子(刺莓果)、刺蔥(食茱萸)、水蜜桃入菜、馬告入菜。擅長阿美
族創意料理的陳耀忠,研發常見的野菜結合泰雅族的肉食料理,他說:「司馬庫斯的環境適合種植野菜,利用野菜跟肉類的搭配,來均衡營養並豐富菜色。」享用盤中擺放美麗、取用在地食材、當地婦女準備的佳餚。搭配放眼而去的綠意遼闊,很希望一場美夢不要醒。希望這樣一個美好的世外桃源永遠不向外面的世界妥協,讓土地的價值承襲永永遠遠。

原文刊登於GREEN雜誌 2015. 2月號 台灣生態旅行封面故事

  七星生態保育基金會 提供照片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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